Aug 7, 2011

憶阿嬤兩三事。


七夕後一天的中午,阿嬤成佛了,享壽94 歲。


還記得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和阿嬤睡一起,阿嬤總是很喜歡摸我的臉,摸著摸著我就會睡著了;一直到長很大很大以後,午睡睡在阿嬤身邊,阿嬤還是很喜歡摸我的臉,從來都沒變過。

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很愛打人,阿嬤總是護著我不讓我被打,但是私底下又塞棍子給媽媽。媽媽都笑說,阿嬤想要我們變好但又不想當壞人。

還記得小時候阿嬤還能走能為我們煮頓飯時,我不喜歡吃她煮的菜,阿嬤很節省,所以煮的菜都看起來不好吃,但我很喜歡吃香腸,阿嬤只要弄香腸我就很開心,因為那是唯一看起來好吃的菜。

還記得當年我考上好大學時,爸爸眼眶泛淚的跟阿嬤說:「你的願望完成了,我們家終於出了一個台大生。」阿嬤立刻床躺不住地,轉著輪椅要找電話簿想打電話給她認識的好朋友炫耀。

還記得阿嬤總是和我說,她沒有辦法活到看我嫁人,我和阿嬤說她一定可以活到120 歲。

還記得長大以後,我開始想往外跑,每一次出國,阿嬤就算行動不便,體力不好,還是堅持要到機場送機。每一次要出境的時候,看著阿嬤的臉,都好捨不得好捨不得,但總覺得,我一下就回來了,阿嬤會等我,因為我真的以為他能活到120 歲。

還記得到了某個年紀,阿嬤開始碎碎念著我該結婚了。我跟阿嬤說我不想結婚,我想照顧她。她聽了很開心,一直到處跟別人講,但想想又不太對,覺得我不嫁人以後過身沒有子女為我送終。
於是又開始念著我該嫁人了,她要開始幫我凖備嫁妝,我跟阿嬤說我不要嫁妝,我的嫁妝就是阿嬤,阿嬤要陪著我。阿嬤說,如果我的嫁妝是個老阿嬤會沒有人敢娶我。

還記得我不在家的這段期間,阿嬤想我的時候,都會對著家裡電腦桌布上的我的照片一直說話,阿嬤以為她在和我視訊。

還記得最後一次和她視訊是去年十一月,阿嬤一直嫌我瀏海太長,一直嫌我嘴巴太大會嫁不出去,一直叫我快點回去,她很想我,她想抱我。我跟她說我很快就會回去了,我跟她說如果嘴巴太大去整型把嘴縫小一點可以嗎,阿嬤說快點去縫。阿嬤很重錢,我跟她說,縫一邊嘴要100 萬,我以為她會因此叫我作罷,但阿嬤說錢她會出,她想要我美美的。

去年,我最後為阿嬤買的一雙保暖的毛拖鞋,阿嬤沒機會穿上了。

我到現在耳邊還不斷的聽到阿嬤輕輕的說:「倍嘉快回來,阿嬤抱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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