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an 21, 2009

談靈感 ◎張放

從事文學創作,若是靈感枯竭,是難以下筆的。「靈感」這個詞彙,早於公元前5世紀由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等人提出,兩千多年來,有關靈感的解釋,眾說紛紜,仍未有一個具體的結論。柏拉圖說過:靈感可以把詩人帶進「興高采烈、神飛色舞的境界」。這是作家的感受,比較貼切。

凡是有經驗的文學作家或科學家,在思想高度集中、情緒高漲時,突然湧來的創作能力,使他能夠加速進行創作,這即為靈感。豐富的實踐經驗和知識積累,以及深厚的藝術修養和藝術技巧的掌握,是獲得靈感的前提。這也如同我國古代作家所說,「得之在俄頃,積之在平日。」是同樣道理。有些唯心主義者把它歸諸於少數「天才」所獨有,那是完全錯誤的謬論。

詩人陸游說,「文章本天成,妙手偶得之」、「詩思尋常有,偏於客路新」,這即是敘述靈感得來的體驗。英國小說家薩克萊說,當靈感湧上來,「似乎真好像有一種神祕的力量在移動我的筆。」他的經驗正吻合了托爾斯泰的話,「靈感是忽然出現了你能夠做到的事情。」

靈感湧來,像地震一樣,它毫無預感。正如王船山所云:「神理湊合時,自然拾得。」「才著手便煞,一放手又飄忽去。」雪萊有句幽默的話:「人不能說,『我要作詩』。」即詞句,但睜開眼就忘個乾淨。清朝學者章學誠說:「札記之功,必不可少;如不札記,若無窮妙緒皆如雨珠落大海矣。」換言之,靈感來得匆匆,去也匆匆,它一旦消失,你便無法追索它的思維的軌跡。柏拉圖認為詩人是「著魔於神的人」,在那個時刻才能寫詩,這種感受局外人是難以理解的。

巴爾札克在《論藝術家》中,曾記述他在創作時的感受:「某一個晚上,走在街心,或當清晨起身,或在狂飲作樂之際,巧遇一團熱火觸及這個腦門,這雙手,這條舌頭;頓時,一字喚起了一整套意念;從這些意念的滋長、發育和醞釀中,誕生了顯露匕首的悲劇,富於色彩的畫幅、線條分明的塑像、風趣橫溢的喜劇……熔爐中火光閃閃,這是藝術家在勞動,在靜寂與孤獨中展示出無窮的寶藏;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。」

科學家錢學森在1950年曾發表〈關於形象思維問題的一封信〉,他提出成立「靈感學」這門學科。他曾預言:「掌握了靈感學,人的創作能力將普遍地極大提高。」但是,錢氏的這種科學理論,對於文學創作甚至科學研究,並沒有顯著的影響。他以科學的理論用在「靈感」,紙上談兵,空喜一場。因為靈感是無法掌握的。半個世紀過去,「靈感學」還是沒有建立起來。我敢預言:再過五百年,文學作家或科學家也掌握不了靈感。

靈感的泉源從何而來?最能讓人接受的則是在生活知識與經驗積累的基礎上湧出來的。曹雪芹不是靠靈感寫出《紅樓夢》,列夫.托爾斯泰也不是靠靈感寫出了《戰爭與和平》。挖空心思研究「靈感學」,像在雪地裡捏雪人,忙得不亦樂乎;但是太陽從雲端露臉時,雪人便被溶化成一灘污水。有頭腦的人是不做這種傻事的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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